吸烟可以预防非典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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吸烟预防非典的谣言是怎么来的？

去年年底在武汉开始出现的肺炎，不是非典，也不是SARS病毒所导致。目前的研究已经证实，导致武汉肺炎的病毒，是一种新型冠状病毒。

SARS没有回光返照，但是当年的一些谣言却有开始卷土重来，比如：吸烟可以预防SARS。

有人还给这个谣言提供了理论依据：

烟油可以覆盖在肺细胞表面，相当于一个紧密的防护层；病毒进了肺，被烟油阻挡，无法附着、进入肺细胞，也就无法复制、装配新的病毒。没有病毒的繁殖，就没有伤害。

这样一个“烟油保护层”的理论，有没有什么数据支持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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吸烟不能预防SARS病毒感染

当年爆发SARS的时候，香港也有很多患者中招。有一份香港的研究报告，对447名因严重急性呼吸系统综合症而进行SARS筛查的数据进行分析，发现其中有381人是非吸烟者，46人血清检查确诊SARS，比例是12%；相比之下，吸烟者有66人，只有2人确诊是SARS，比例为3%。

乍一看上去，确实是吸烟者得SARS的比例更少！似乎支持了“烟油保护层”的理论。

但是做研究是一个技术活，不能只是看一个表面的数据。在分析过程中，研究者校正了性别、医护职业、与患者接触史等方面的偏差，最后做出研究结论：虽然非吸烟者患SARS的比例有一点点增加，但是统计上没有明显的区别 [1]。

统计上区别不明显，等于二者根本没有区别。

这是怎么回事呢？因为在一开始SARS爆发的时候，医护人员并没有太注意防护，所以不少因SARS倒下。

比如，香港有一名女护士，叫谢婉雯。2003年3月，谢婉雯所在的屯门医院接收了三名SARS患者，但院内胸肺专科医护不足，谢婉雯由内科病房转到SARS病房工作。当时情况危急，谢婉雯亲自为SARS患者插喉，沾到飞沫，怀疑因此感染致命病毒，于4月3日入院治疗，5月13日去世。另一名与谢婉雯一起抢救患者的男护士刘永佳，也同样染病殉职。

在香港的医护人员中，吸烟的比例很少，尤其又有很多女性的护士。这样一来，如果不仔细分析，只看表面数据，就会凸显出不吸烟者有着更高的病毒感染风险。

所以，哪有什么吸烟者的岁月静好，全都是因为医护工作者在负重前行，用自己的身体抵挡住病毒攻击！（注：这里只是一个感慨，并不提倡无谓的牺牲，请医护人员多多加强对自己的保护！）

殉职也许是他们的选择，但他们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被有意无意地做为数据，用来支持一个错误的理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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吸烟者在SARS病毒感染后，病情会更严重

当然，烟民们可能还是不同意上面一篇论文的论断。他们还是会说，虽然吸烟者会感染病毒，但是因为病毒在体内不能继续感染繁殖，病症还是会比不吸烟的人轻微。

真是这样吗？我们还是找数据吧。

加拿大当年有一个研究， 总共有10例 SARS病例，都有是否吸烟的记录。这10个人中，4人有吸烟史，情况都比较严重，全都需要使用呼吸机；而其余6例重不吸烟的患者，只有一人需要使用呼吸机[2]。

由此可见，吸烟者如果被SARS病毒感染，后果可能更严重。这不但不支持“烟油保护层”的理论，反而证明这种理论有毒，会让人误入歧途。

当然，这里面有一个小遗憾，就是相关研究的病例数太少。所发表的SARS患者的研究数据里，很少有关于吸烟史的统计数据。

大家知道，当年SARS之所以没有及时控制，是因为一开始时非典患者的感染情况被极力掩藏了。因为缺乏透明度，病毒得以有机会在人群中传染。同样，虽然当年有那么多的人感染SARS病毒，有近800人死亡，但因为没有对患者大数据的整理和研究，没有一个有公信力的结论，“吸烟可以预防非典”这样的谣言才能大行其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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吸烟者肺部感染病毒后，死亡率会更高

谈SARS病毒感染，就要谈感染率、病情严重程度、以及死亡率。对于前两者，都能找到数据，但是对于后者，目前找不到任何数据，以说明吸烟和SARS死亡率之间的相关性。

吸烟是否可以减少SARS死亡率呢？

传播谣言的人总会有这样一个奇葩态度：虽然我不能提供证据来证明我的论点，但如果你找不到数据来反驳我，就能证明我所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。

更奇葩的是，吃瓜群众比较赞同这样的态度，而且往往认为这样的观点“很客观”！

 
有逻辑思维的人都不会同意这样的态度，但是有没有什么办法，来反击一下呢？

靠SARS的数据时不行了，但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个问题。

其实这个谣言并非只是针对SARS病毒。假设“烟油保护层”是一个正确的理论，那吸烟应该可以阻止所有感染肺部的病毒。

SARS病毒属于冠状病毒，后来发生的中东呼吸综合征(MERS)和目前出现的武汉新型冠状病毒，也都是同一家族的病毒，也都导致肺部的感染。

韩国有一份研究，对两个医院里爆发的MERS患者进行过统计，总共25名患者，吸烟者或有吸烟史的患者，死亡率为75%，非吸烟者死亡率为29.4% [3]。

所以，吸烟者肺部感染这些病毒之后，死亡率不但不会减少，反而大大增加了！

必须感谢MERS和韩国的这个研究，狠狠给“烟油保护层”补了一刀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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吸烟者更容易倒在病毒之下

吸烟者为什么不能减少病毒的感染，反而出现更严重的病情呢？

其实道理很简单，吸烟造成了肺部细胞的伤害，而受到伤害的细胞，更容易受到病毒的侵染。肺部本来就有疾病的患者，在病毒感染之后，并发症也会更严重。

所以吸烟绝对不是一个抵御病毒的办法。恰恰相反，吸烟反而会给病毒带来更多的感染机会。

大家知道，要预防通过呼吸道进入人体的传染病，一个有效的手段就是戴口罩。而吸烟的时候必须要口罩取下来，烟吸进来了，如果周围环境里正好有病毒，病毒也可以被吸进来。

所以，一个“吸烟抗非典病毒”的歪理论，分分钟给你挖下了许多坑。

想靠吸烟抗非典，咋不顺便上个天！

非典是过去时，但武汉的新冠状病毒是现在时。

我搬个凳子，看看有没有人用吸烟来抗武汉的新冠状病毒。

参考文献：

1.  Rainer, T.H., D. Smit, and P. Cameron, Smoking and Severe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. Hong Kong Journal of Emergency Medicine, 2004. 11(3): p. 143-145.

2.  Poutanen, S.M., et al., Identification of severe acuterespiratory syndrome in Canada. N Engl J Med, 2003. 348(20): p. 1995-2005.

3.  Nam, H.-S., et al., High fatality rates and associatedfactors in two hospital outbreaks of MERS in Daejeon, the Republic of Korea.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fectious Diseases, 2017. 58: p. 37-42.

（作者：张洪涛，笔名“一节生姜”。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病理及实验医药系研究副教授，研究领域：癌症的靶向治疗以及免疫治疗。著有科普读物：《吃什么呢？——舌尖上的思考》，《如果舌尖能思考》。可以谈最前沿的医学研究，也可以讲最通俗的故事。）